邱銘松:「做農的,難是應該的。」邱致寧:「有些書上根本沒講,自己試了無數次。」

農夫爸爸和留學回國的女兒都一樣,對困難不服輸,心裡的台詞是,沒在怕的。邱銘松:「我什麼都種過,蓮霧、檸檬。」邱致寧:「我很自負,但這個真的很難搞。」

爸爸種了一種台灣沒人會後製的農作物,要留學紐西蘭的女兒去找資料。邱銘松:「頭髮洗了就要理啊。」

女兒也真的寫信去國外大工廠要求參觀。邱致寧:「他們說這是國際機密、商業機密,實際上我連大門都沒辦法進去。」

他們只好自己土法煉鋼,敲開祕密大門。邱銘松:「都市來的人10分鐘就暈倒了,牠們會排字,歡迎光臨。」

邱銘松說會排字的是蚊子,炎熱的園裡可可樹枝葉茂盛,小如指甲的花要結果,資料上說是靠一種小蚊子授粉。邱銘松:「我幾年來也沒看過啊。」

不知道是靠著風媒還是別的昆蟲,總之邱銘松從朋友那兒要來的可可種子,5、6年後的現在,還是長成了一片園子,厚厚的葉子落在地下就成了有機肥,根比較深的可可樹交錯種在檳榔樹間。

邱銘松:「颱風來了可以綁在檳榔樹下(固定)擋風遮蔭。」

可可樹保持了地力,抓牢了土壤,一年可以收10個月,聽起來很不錯喔。邱銘松:「(花)不見得長得大,有的也會萎縮,花瓣是向下的,不容易受粉,太陽一曬就黑掉,蠻嬌的。」

生命力強但又需要照顧,難懂難搞的樹,冬天怕寒流,夏天怕日曬,生長環境又得夠炎熱、水份夠充足,好不容易長出果子來,還有人跟他搶。邱銘松:「(拿空殼)老鼠吃得很高興啊,(這個洞)像老鼠的微笑,(果實)屍體太多啦,不這樣(自找開心)日子難過。」

要懂得自找開心,更要懂得如何不賠錢,可可豆後製的第一步是剝開來晒乾。邱銘松:「甜甜的很好吃,發酵後果肉會脫落。」

吃起來酸酸甜甜的白色可可肉,與咖啡色香甜的巧克力,味道完全不同,一顆可可果頂多4、50顆種子,晒乾發酵後的工作都交給女兒完成,這下子可讓巧克力與壓力畫上等號。邱致寧:「最高紀錄我從早上8點做到隔天中午12點,覺得人在飄,天花板在轉。」

留學7、8年,回到家鄉不久,邱致寧就和一票朋友鑽進地下室,對著厚厚資料和熱巧克力的小爐子,開始研究那些外國大廠不肯透露的機密。邱致寧:「我很感謝這些夥伴們。」

台灣種可可樹,3年就能結果,但是從收成到摸索出做成巧克力,這個台灣巧克力團隊花了5年。邱致寧:「丟了6、7百公斤巧克力,有時整個身體都是巧克力味,睡著了還聞到味道,以為沒洗乾淨,掙扎著爬起來再洗。」

每一家巧克力工廠,從烘焙結晶到調溫,都是秘密,邱致寧跟朋友們自己摸索,卻遇到過來喝咖啡的客人擅闖地下室要偷看機密的意外,最後他們決定還是保留關鍵秘密步驟,其它都公開,包括最花工夫的調溫過程。

邱致寧:「結晶是為了是溫下可以把巧克力保持固體,還有亮面,結晶不好就會變霧面,有的步驟可以加快,但有的不能省略,一急就會失敗,要全部重來,要達到細緻度,入口即化,還有糖什麼時候要放,不能讓巧克力質感有變化。」

最後巧克力團隊決定乾脆少放一點糖,讓台灣巧克力符合健康標準,但是液狀的巧克力裡面有很多油脂,看起來讓小朋友羨慕的玩巧克力過程,實際上讓大人膽顫心驚。邱致寧:「我們都控制好了, 就不知道哪裡失敗。」

當時已經定下日期要公開宣布,台灣也能生產巧克力,但邱家的巧克力卻遲遲無法結晶,邱致寧心急如焚。邱致寧:「那時我祖母剛過世,情緒跟體力都煎熬,開記者會前3、4天才穩定,第一盒是獻給我奶奶。」

百分百的巧克力是苦多於甜,邱致寧現在完全明白這種滋味。

大人才懂濃郁巧克力的苦澀滋味,但孩子們眼中,邱致寧把巧克力漿拉成螺旋帶狀,這完全是令人羨慕到快要抓狂的工作,玩巧克力耶。邱致寧:「蠻多人羨慕的啦,但自己吃久了也會挑,最喜歡調溫過程,調不好也就不能成形。」記者:「要不斷地動?」邱致寧:「對,要它降到一定溫度,我看巧克力漿流速就知道。」

讓可可漿先熱到融化,再甩到冷卻,最後又要加熱,邱致寧用紅外線槍測溫,精密得像在做生物實驗。記者:「怎樣挽救結晶不好的呢?」邱致寧:「重新調溫就可以,吃那麼多巧克力,我已經知道每種有不同的個性。」

磨壞了3台機器,磨掉了5年光陰,在冷房與炎熱的園子進進出出,累壞身體,也被巧克力磨掉個性, 去年全程台灣製造的巧克力終於問世。邱致寧:「調溫沒成功的話會黏在板子上敲不下,我想打入國際,讓人家想到巧克力,不只想到瑞士,還有台灣,也希望結合觀光,其實很感謝客人給我們幫助。」

現在他們的問題已經不是銷路不好,而是銷路太好,自己種的可可果不夠了,不只埋頭做巧克力,也希望讓農民相信,這是可以有產值的作物,一起來種植,讓更多人嘗到台灣本地的巧克力。邱致寧:「現在人家送我巧克力喔,還是不會拒絕,蠻期待的。」

巧克力對這個年輕女孩而言,當然已經遠遠超過浪漫。邱致寧:「因為當我收到巧克力的時候,我知道過程很多人付出的心血都不一樣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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